“……”阿九不敢相信，這其中還有這一翻波折。

“阿娘此番入獄，若是被那盧縣令知曉我便是當年逃婚的蘇蕓娘，必定是再無活路的！可阿九，你尚小，還有你楊大叔，你們都是無辜的，阿娘實在不想拖累你們……”

“……你總算親口承認了你便是蘇蕓娘！”

阿九緊握著阿娘顫抖的手，正要開口說話，便有另一道聲音先一步響起。

正是不知何時從仁壽堂折回來的蘇守義，自前日相見，他心中一直記掛著柳蕓娘身世，雖說八九不離十，卻還是想親口確認，是以，才會暗中讓徐雲長將二人關押一處，再偷聽她娘倆說話。

柳蕓娘乍見昔日兄長出現，梨花帶淚的臉上閃過一陣心虛：“阿、阿哥！”

鎖鏈落下，蘇守義推開牢門步了進去，看著跟前已為人婦為人母的妹子，面色鐵青的痛斥：“你這無情無義的賤婦，當年因你之事，柳姨娘被活活打死，我雖是庶出卻也是正經蘇家五少爺，卻皆因你而被作賤落了奴籍。”

柳蕓娘聽著這聲討，哭著爬到蘇守義跟前，抱著他的腿哭著哀求道：“阿哥，這一切皆是蕓娘不好，蕓娘不孝，害阿娘責打而死，害兄長為奴為仆，蕓娘萬死不足以恕罪，只是阿九是無辜的，她年歲雖小卻異常懂事，還有那楊大郎，他亦是受蕓娘拖累，阿哥在盧縣令身邊謀事多年，現下身任班頭必定是深受器重的，阿哥，求阿哥救救阿九，救救楊大郎！”

“癡人說夢，哼！”蘇守義憤怒的一腳踢開柳蕓娘，轉身離去。

“阿娘，阿娘你無恙吧！”阿九立即上前察看柳蕓娘傷勢，索性她並無大礙，這才擡眼看向那離去的身影。

蘇班頭！

她心中一直敬仰敬畏的蘇班頭，竟是阿娘的阿哥，她的阿舅……此事，著實令她震驚不已。

“柳蕓娘，時辰到了，出來吧！”徐雲長受了吩咐，押解人犯回牢房。

蘇班頭剛走，他便來了！

阿九傾刻間已然明白這一切並非徐雲長看在她與冬生的面子上給的方便，而是蘇班頭暗中示意，目的便是想親耳聽到阿娘承認自個兒便是‘蘇蕓娘’。

當年因阿娘逃婚受牽連，如今兄妹相見，這樣錯綜覆雜的關系，究竟是幸或不幸？

柳蕓娘被押著出了牢房之際，急得朝著阿九說道：“阿九，你定要想法子保住你楊大叔之命，他是最最無辜之人。”

“楊大叔也在？”阿九一怔，沖上前抓住阿娘的手。

柳蕓娘隔著牢門緊抓著阿九的手，眸中盡是苦澀：“那漢子癡傻，想要替我開脫，孰不知恰恰讓人咬著他與我一同私奔，是以才偷盜那匣子珠寶，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阿九，阿娘不想再害人了，你定要想法子，保你楊大叔平安！”

阿九眼睜睜看著阿娘被帶走，留下一地的心傷及擔憂。

……

盧知涯和一班衙役跟著張景灝的車轎後行來，方走了半個時辰，便已腿腳酸累渾身虛汗，苦不堪言。

看著前方的車轎突而停下，著實松了口氣。

張景灝撩起車簾下車，看著身後面色紅透的盧知涯，儒雅一笑：“盧縣令受累了！”

“不累不累，與陪尚書公子同行一路，是下官的榮幸！”盧知涯巧言令色，逢迎諂媚之事爛熟於心。

張景灝滿意點頭，握著折扇的手指著前方：“那便請吧！”

“誒，請，請……”盧知涯這才擡頭看向前方，猛然看見那匾額上寫著的‘義莊’二字，心下一陣發涼。

幽深的破院子葉落肅條，一陣涼風吹過，地上的樹葉‘沙沙’作響，期間隱約還夾雜著黃色祭祀的符條和散落的紙錢。

原本烈日當空高掛頭頂，此刻突然間卻變得陰雲密布，勁風掠動衣擺，陰森恐怖的氣息撲面而來。

盧知涯不由嚇得雙腿打顫，特別是聽著裏頭隱約似來的一陣陣女人哭聲，將這地渲染的更為陰氣十足。

“張公子，這、這……”

“盧縣令莫不是害怕了吧？”張景灝沖他嘲弄一笑，徑直往前走去。

盧知涯咬牙，用手示意身後的衙役先進去，自個兒這才硬著頭皮跟上。

義莊內，一身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在一處白布遮蓋的屍體前痛哭，另一處擺放著屍身的地方卻無人祭奠。

先一步到達的仵作見大人前來，立即上前見禮：“大人，張公子！”

“少爺！”寧禮也立即上前，卻禮一旁的盧縣令於無物，徑直說道，“武師與仵作二人皆認為，這二人是被人徒手勒死，行兇之人確是力大無窮，又有旁人親眼見著阿離小爺與此二人今日皆有接觸，阿離小爺……一時難以洗脫嫌疑。”

盧縣令向來是個長袖善舞之人，聽著寧禮嘴裏這樣稱呼罪犯阿離，立馬拱手向張景灝請示：“那疑犯阿離，可是貴府之人？”

“正是在下收入府已有年餘的護院，往日見他天資聰慧又有一身氣力，便想親自調教一翻日後大用，不想還是這般不成氣候，倒叫盧縣令費心了！”張景灝說得漫不經心，嘴裏對阿離的形容雖是隨意，那‘親自調教’‘日後大用’八個字，卻給足了顏色。

盧知涯混跡官場，心思縝密，又豈會不知，立即說道：“張公子調教之人，定是不俗，眼下案子未破，還有待查驗，說不準這其中便有宵小作祟！”

“青天大老爺明鑒，便是那人……便是那喚‘阿離’的少年殺了小婦人的阿爹！”婦人梨花帶淚的挪步上前，跪倒在盧縣令與張景灝跟前，悲傷哭泣道，“我親眼瞧見他將我阿爹生生掐死，還說他是張公子之人，即便殺了人盧縣令也不敢拿他如何！”

寧禮聽得擰眉：“你這婦人，切莫胡言！阿離小爺一向少言寡語，哪裏會說出這樣的放肆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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